困顿一夜,何雪言终究抓着了离她最近的温暖,靠在颜扉怀里睡到了天亮。

窗外雾茫茫一片,城市的高楼像埋在灰色的蒸汽里,一切艰涩不够分明。可天还是亮了,何雪言没有期盼到那个不会醒来的梦,睁开眼看到醒着的颜扉,耳边是她轻柔的问候:“你怎么不多睡会儿?”

不想说话,何雪言蜷缩在沙发上盖着薄毯子,撒娇一般搂着颜扉的脖子,仿佛还在找那场梦的延续。就这么搂着,不动不言语,倒是让颜扉紧张起来,抿着嘴角欲言又止,即使枯坐一晚守着何雪言,但心里还是愧疚。

医院的走道里开始喧闹,护士来敲病房的门。

俩个人只好互相看看,松开怀抱,让护士进来。颜扉小声提醒,昨天晚上护士来过了,你父亲醒来了一阵,他挺好的,我跟他说你睡了,他跟我点了头。

何雪言松口气,立在护士的身后用眼神向颜扉说了谢谢。

颜扉漂亮的脸上对她露出一些笑。

护士检查的动静再次弄醒了何雪言她爹,老头睁开眼睛,何雪言的心情又变得很好,笑容绚烂凑上去轻声喊了起来:“爸,你醒了。”

她握着父亲的手,心里的滋味千百般,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,她那些父亲离世的担心非常幸运的要延迟了。老头努力的点了一下头,另一只手颤巍巍伸出来摸到她的头发,何雪言低着头凑在跟前,把脸伸过去碰到父亲的掌心,眼泪从脸边划过去,笑的非常漂亮,断断续续哽咽:“你醒了就好,都是我不好害你摔伤了,以后都不会了……”

老头嘴里呜呜的,摇摇头,保持僵硬的姿势碰触她的脸庞,何雪言感觉那些可以咀嚼的苦难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。

她平时不爱笑,笑起来却十分好看,可带眼泪笑又让颜扉感觉心疼,取了纸巾递给她,劝她:“别哭了,免得惹叔叔担心。本来就没事儿。”顿了顿笑着露出小米牙齿对何爹开口道:“是不是啊叔叔,就说你怎么生的闺女,把何老师生的太多愁善感了,叔叔你一看就硬硬朗朗朝的,她太多心了。”

老头歪着嘴,眼睛眯起来,似乎是笑容,点了头。

何雪言松开父亲的手推了旁边的颜扉一把,拿着纸巾擦眼泪,笑着埋怨她:“你这丫头没大没小,我爸跟前你少开玩笑。”

颜扉笑起来灿烂明媚,仰着脖子显摆一般对着何爹乐了道:“有什么啊,叔叔就是给你们这些闷罐子给闷坏了。”在旁边跟何爹说来劲儿了道:“何老师这人好归好,太不会享受生活了,绷个脸不说笑话,叔叔你跟她过无聊死了吧。没事儿,以后我有时间就过来看你,专门逗你高兴,说乐了你得拍手。”

何雪言正想数落她个自来熟,何爹跟配合一样真的慢慢举手合在一起做了个拍的姿势。

“爸,你别听她叨叨,你好好躺着休息,胳膊别放出来小心着凉。”何雪言紧张去给爹盖毯子。

颜扉拉了一把何雪言凑耳边说了两声,回身跟何爹借人:“叔叔你先睡,我跟何老师出去说几句。”

拉着何雪言,俩人挤去了隔壁休息室。门一关,颜扉没忍住抱住了何雪言,心疼坏了道:“动不动就哭,你怎么那么娇气,你爸爸好好的你就该笑。”

这话特耳熟,是何雪言过去说颜扉的。

到轮到颜扉冷静镇定,她慌乱无措了。这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。

何雪言来不及想,被这小丫头捂的心热了,可算有了点生气,嘴角露出一些笑容,把颜扉也抱紧了在怀里道:“你长本事了,你哭的时候我都没那么数落你。”

颜扉想想,揉着她脑后的发丝低声道:“那就说好都别哭了。”

何雪言点点头,感到这世界都安宁了。

俩个人依偎着好一会儿,终究逃不过现实。何雪言满足了一般从她怀里起来,帮她整理着弄皱的领口,咬咬嘴唇道:“我爸刚好也醒了,我得照顾她了,等会儿我妈和我姐也过来……”顿了顿放空大脑道:“你早点过去陪她做手术,结束了你还能睡一会儿,昨晚你都没睡。”

“别劝了,再说下去,我马上又得哭了。”颜扉说的是实话,她是修了多少年把何雪言这种神仙给修来的。

何雪言皱着眉头轻轻打了她肩膀,嘴唇吐字:“贱。”

颜扉这下笑了,凑在她脸跟前亲了一口,水润的大眼睛含笑道:“你还是骂我吧,我心里能平衡一些。何雪言,我知道,你装的这么好,其实就是想骗我感激你一辈子,爱你一辈子,给你当牛做马。”

“你都看出来了。”何雪言服了她的没脸没皮,可又喜欢她故作轻松的机灵眉眼。

再亲一口,颜扉点头百般怜爱的模样看她:“放心,我傻,所以你怎么骗我都乐意。三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我都乐意。”

“美死你。”何雪言捏了她鼻子,到底谁占谁便宜?少得了便宜卖乖。

颜扉给她收拾的哎呦哎呦的,何雪言帮她收拾了东西,大早上就是这样把她丢上走道,像妈催孩子上学那样把颜扉给催走了。再不崔走,何雪言怕自己先受不了会出尔反尔,憋不住要真的发脾气。

索性,眼不见心不烦。

人一走,望着熙熙攘攘的医院楼道,何雪言顿时一阵怅然若失。